【亲世代】搬家
找到波特一家的房子并不困难,他们住在戈德里克山谷最显眼的几处地方之一。庄园里面爬满了葡萄藤,地精在菜叶下嬉戏,有翼石兽把守的门口设有五道禁咒——在这个时期公开和伏地魔唱反调的纯血家族是很容易被找麻烦的,因此尽管波特夫妇并不混迹于政场,他们一致认为还是有必要谨慎点。
他们唯一的孩子替父母测试了禁咒的效果,当詹姆第三次离家失败时,波特先生开心极了,用他的话来说:“如果一个愿意把自己变形成鼻涕虫钻进地精洞里的小天才都拿我的魔咒没办法,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波特夫人咯咯笑了起来。
他们的儿子对父亲提起自己多年前的黑历史非常不满意:他那时才二年级,怎么会意识到鼻涕虫在地精的食谱上?
要是有人想要来拜访波特一家,他们会提前好几天收到信,这个暑假期间,大门口尽是些无功而返的黑衣人。一开始,夫妻俩透过窗户看到他们时还有点恐慌,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当那条大狗围着门转圈圈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是禁咒的测试人员——詹姆·波特。
詹姆正在菜园里和地精搏斗,他与那只大狗对视了两三秒,对方回避了他的凝视。
詹姆一把扔掉手中骂骂咧咧的地精,悠闲地走了过去,那条狗的视线更加闪烁不定了。
“大脚板?”詹姆歪头,用一种确定的语气。
片刻后,那狗变成了身材高瘦的巫师,小天狼星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黑袍,但上面落满了灰尘。他若无其事地站着,把长长的黑发扫到一边,露出一双阴郁的灰眸。
“你应该提前给我写信的,我爸妈今天出去了,”詹姆有些不甘心地摇了摇石栅栏,“巫师没法通过他们的禁咒。”
小天狼星冷静地说:“没事,我就是来看一看你。待会儿就走。”
詹姆挑起眉毛,咧开嘴,非常肯定地说:“可别。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没事你跑到这里来?格里莫广场原来在我家隔壁吗?”詹姆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
小天狼星辛辣地说:“怎么,更希望是伊万斯跑到你家门口这么说?”
“哈,我巴不得,”詹姆抱起手臂,“但伊万斯的脸上可不会写着‘小心,我得了忧郁症’。”
小天狼星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那副阴郁的神情更明显了。詹姆大声叹气:“我感觉每次放暑假你都像脱了一层皮。”
“恭喜,这层皮是彻底蜕掉了。”小天狼星倚在石柱上,他竭力用一种最轻松散漫的语调说:“我从那个老巫婆手里独立出去了。”
“离家出走?”
“独立。”小天狼星不耐烦地纠正詹姆的用词,“我要搬到阿尔法德那里去。我的猫头鹰留在了格里莫那个破地方——实际上那里有我的所有东西,不过万幸我逃出来了,以后你给我寄信记得换地址。好啦,我就准备说这些。”
小天狼星转身就想走,詹姆大呼小叫,石门梆梆作响,他急切地大喊:“你为什么不住在我这里?”
一丝狂喜掠过小天狼星的脸庞,很快就了无踪迹了,他继续用那副平静的调子说:“我可不想寄宿。我认真的,我厌倦了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了,在阿尔法德那儿暂住一些时日后我还得搬到别处,一个人生活。”
“哎呀,可阿尔法德那儿没什么应急物品吧?他都那么老了——无意冒犯他,他是个惹人高兴的老家伙,”詹姆快速说,“你的课本都没带出来,怎么写作业呢?”
说完詹姆觉得挺蠢的,他和小天狼星都不是乖乖做作业的类型,他连忙补充:“我家里还有好多飞天扫帚。”
接着,他想起小天狼星对魁地奇并不像他那样热衷,“——我们可以一起研究新的咒语,开学后月亮脸和虫尾巴肯定会吓一跳的。”
小天狼星盯着他,慢吞吞地说:“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詹姆喜上眉梢:“是啊,既然你总有一天要自己住,那现在住在哪里不都一样吗?”他高兴地一拍手,“我这就去写信,催一催我爸妈,让他们赶紧回来。”
奇怪的是,小天狼星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他一个人站在齐腰高的杂草里,詹姆突然发现在长发若有若无的遮挡下,好友的脖子上有一块乌青,一直延伸到袍子下。
“……或者,他们说过,拜访过金斯莱一家后就会回来。”詹姆轻声说,“大概不出半小时?”
小天狼星笑了笑,他席地而坐,松了口气:“那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不想打扰他们。”
詹姆也跟着坐了下来,他还在盯着小天狼星的脖子看。
“想看就看的清楚一点。”小天狼星拨开长发,露出发黑的皮肤。
詹姆有点尴尬:“该不会……”
“哦,那个老巫婆?你疯啦?你觉得我会乖乖站着被打吗?”小天狼星厌烦地说,他的表情有一瞬显得有些狰狞,近乎陌生,但他很快整理好情绪,“不是她,是我自己摔的,有点蠢,我来的时候气昏头了,没怎么看路。不过要是她成功打到我了,就不至于那么歇斯底里了。”
两个人隔着栅栏交谈,跟探监似的。在学校里,詹姆偶尔会从小天狼星那儿觉察到一点厌世情绪,现在他看起来完全不愿意遮掩了,小天狼星两腿一摊,恶狠狠地说:“你上学的时候不是喜欢收集我妈——”他迅速改口,“老巫婆给我寄的信吗?今天你没在现场真是一个遗憾,她的发挥极其出色,如果布莱克家的人都像她这么说话,那这个‘高贵的’姓氏就能荣登《精神病家族史》了,不幸的是其他人比她还糟糕,烂透了。”
他脸上仍然竭力保持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调十分沮丧,因此詹姆没笑,他试图把话题拐到别的地方去,没超过三句就又被小天狼星拐了回来。
第八次转移话题失败后,詹姆决定等对方发泄完再说,中途他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要是把这个场景用魔咒记录下来,等到小天狼星心情好的时候再回放给他看——大脚板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失态恼羞成怒的,要知道他一向喜欢维持一副散漫又优雅的模样,如今活像被人踢了一脚又狂踩的充满愤怒的流浪狗。
詹姆看了看小天狼星脖子上的伤,又仁慈地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算啦,他已经够烦心了。
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波特夫妇还没回来,小天狼星讲话讲的口干舌燥,他失去了时间观念,声音都变得嘶哑。正当詹姆想着可不可以去给小天狼星拿杯水(他能看出小天狼星不希望他离开,一秒钟也不想),后者停下抱怨了,詹姆扭头一看,小天狼星倚在石柱上,累的睡着了。
夕阳照在他的侧脸,男孩的眉头紧皱着。
他一定跑了好久才来到这儿,詹姆想着,换了个姿势,左腿被他坐的有点发麻。
又等了两小时,天色完全黑了,波特夫妇才回到家。詹姆冲他们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他们看到小天狼星时,十分惊讶,波特夫人说:“我不是告诉你晚上才会回来吗?你该寄信给我!”
波特先生抽出魔杖,指了指熟睡的小天狼星,后者漂浮起来:“你让他等了多久?天哪,发生什么事啦?小天(他的父母极其喜欢小天狼星)看起来真糟糕。”
“说来话长。”詹姆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他的腿快废了,“他要住在这里一段时间。”
波特夫妇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情,“布莱克夫人知道吗?”
“哦,她也许知道,”詹姆撇了撇嘴,“但你们别写信打扰她,据小天狼星所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堪忧。”
夫妻俩对视一眼,“好吧,”波特先生善解人意地说,“等他醒了,他会自己决定的。”
他充满关心地瞅了瞅疲惫的男孩。
詹姆打断他的凝视,可怜兮兮地说:“劳烦你两,有人愿意扶我一把吗?我觉得我瘸了。”
波特夫人扶着詹姆,他们尽力不发出声响,把小天狼星“运送”到庄园内,“正好二楼有间客房,我昨天才收拾过的。”
“让他睡在我房间吧。”詹姆说,“明天再睡客房。”
波特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喜欢别人进你的房间,你都不让我收拾它。”
詹姆装模作样地说:“那是男人的房间,女士自然要止步。”
波特先生摸了摸胡子,讶异地说:“奇怪呀,我什么时候做的变性手术?”
詹姆极力控制住大笑的欲望,他们三个强忍笑意,把小天狼星送上楼。詹姆晚饭快吃下半头牛,他累坏了,临走前,波特夫人给詹姆一大盘牛肉馅饼和清爽的南瓜汁(“你不要偷吃!”她恐吓道,“今晚你已经吃的够多了。”),防止小天狼星醒来后太饿太渴。
詹姆让小天狼星睡在床上,他坐在书桌前,琢磨如何糊弄占卜作业,他最厌烦的就是这节课——他对占卜课教授没什么怨言,只是单纯讨厌这个糊弄人的学科。
他咬着羽毛笔,突然,眼前一亮,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一声迷糊的呢喃:“詹姆……?”
“我在呢,”詹姆头也不回,抽出魔杖指了指手边剩下一半的南瓜汁(他还是偷喝了),饮料慢悠悠地飘到床上,他听到迫不及待的“咕咚咕咚”的饮水声,又指了指食物托盘。
趁着小天狼星狼吞虎咽的功夫,詹姆说:“我爸妈回来了,明天他们可能要找你谈谈。你今天先睡在我这儿。床上有一套睡衣,咱两身高差不多。”
“差不多?我比你高。”小天狼星嘴里塞满吃的,含糊地说。
詹姆非常不爽地说:“那还是差不多啊,不然我连夜赶去月亮脸那儿扒了他的衣服给你穿?”
小天狼星轻笑一声,吃饱喝足,他伸了个懒腰,却没去换睡衣,他走到詹姆身后,念出了羊皮纸上的字:“……木星和金星重合,天狼星大放异彩,今夜,我预感我会养一条话唠的狗……”
他闭上嘴,表情十分精彩,詹姆立刻低头,躲过他的袭击,詹姆狂笑:“干嘛,别耽误我写作业。”
“好哇,尖头叉子,我要让你把墨水喝下去。”小天狼星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威胁说:“如果你不希望我的占卜学作业上出现鹿肉这种字眼,就赶快重写一份。”
“前提是你能做到。”詹姆抖了抖手里的魔杖,小天狼星的魔杖在床头柜上呢,“狗狗乖。”
小天狼星笑了,以一种不太友好的方式。
他一跃而起,身体在半空中变形,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男孩。
詹姆的笑容僵住了,感谢五年的魁地奇训练,他灵敏地躲过大狗的猛扑,可他身后的那些魁地奇模型就不那么幸运了,大狗撞在柜子上,詹姆珍惜的黄蜂队找球手摔了个粉碎,他心疼地大叫:“投降——投降——”
小天狼星心不甘情不愿地变了回去:“这么快?你可以变形啊,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打过你的那对鹿角。”
“当然!这又不是你的房间。”詹姆捡起尼亚·维克多的小胳膊,还有他四分五裂的双腿,没有好气地说。
小天狼星站在那儿,没接话,看到詹姆试了几次修复咒都没用后,烦躁地说:“我睡的太久了,很无聊。”
詹姆不理他,他还在尝试,用魔杖猛戳模型,小天狼星又说:“别费力气啦,这种东西上都有妨碍咒的,没有消耗品,他们怎么赚钱?以后我给你再买一个就是了。”
詹姆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这种东西’在我六岁的时候就绝版了,我奶奶送给我的!”
小天狼星侧过头,难堪地移开视线。月光照在他的脖颈上,詹姆胸口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他把模型收拾好,放在一个小盒子里,转过头说:“行啦,下次得送我一个更好的,知道吧?”
小天狼星语调低沉:“可那是你奶奶……”
“行啦行啦,”詹姆摆摆手,“她要是还活着,没准开心地叫你孙子而把我踢出家呢,你该看看我爸妈今晚是怎么跟你道晚安的,”他打了个哆嗦,“小心点儿,我花了十四年时间才彻底摆脱晚安吻,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倒霉了。”
小天狼星笑了:“那你晚上通常做什么?带我一个,我现在无聊的要死。”
詹姆吃惊地说:“当然是睡觉。”
小天狼星也很吃惊:“这么早?”
“不算早了,”詹姆说,“你再睡一会儿天都快亮了。”
“呃,好吧。”小天狼星坐到床上,真糟糕,他觉得现在很清醒——而一旦清醒过来,他就忍不住回忆白天的种种细节。这让他好不容易快乐点的情绪又变得阴沉沉。他本想和詹姆玩一会儿的,但如果再打碎对方的一些东西,他大概就惹上大麻烦了。
“呃,”詹姆盯着他,“不是那么早,也不是那么晚,反正咱们在霍格沃茨也经常通宵。不如玩一把一对一的魁地奇?”
小天狼星眼前一亮,随后皱眉摇头:“我怕吵到你父母,他们好心收留我,第一晚就让他们睡不着觉,这听起来有点忘恩负义。”
“唔……可惜没法出门,”詹姆说,“在戈德里克还是很值得夜跑的。”
突然,他猛捶了一下膝盖(痛的他一哆嗦),跳了起来,“我知道了——这可有意思了——”他咧开嘴,露出标准的“我要弄大乱子”的詹姆波特式笑容,“跟我来。”
小天狼星满怀期待地跟了上去。
詹姆来到一楼,撬开地板(“去年,我妈妈搜查了我的房间三次,什么都没查出来,她根本想不到我把东西藏这儿了。”),拿了一堆小玩意出去,经过父母睡房时蹑手蹑脚的。
时机刚刚好,他们来到菜园里时,一个脸上带着兜帽的人正徘徊在大门外,詹姆和小天狼星弓着腰,悄无声息地靠近对方。
“一般强度的魔咒无法穿透大门,但是魔法物品就不在保护范围内了。”詹姆得意地笑了,塞给小天狼星一个黄色的圆球,“来吧,我把机会让给你。”
小天狼星掂量着,非常准确而有力地扔到了黑衣人的头上,对方爆发出一阵尖叫——以一种无声的方式,他惊恐地抽出魔杖,四处发射咒语,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詹姆快活地大笑,“——静音炸弹,我这个假期没怎么闲着,是吧?”
小天狼星哑着嗓子说:“你真棒。”
他们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扔向那个倒霉的巫师——确信对方不是无辜的,好几束绿光从他的魔杖尖迸发而出。他的法力一般,无法破除大门的禁咒。
小天狼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就在这个空档,对方从密集的攻击下幻影显形,詹姆疑惑地看着同伴。
“我认识他,”小天狼星低声说,“我看到他的脸了……他经常来我家做客。原来他是食死徒,现在我知道原因了。天哪,除了食死徒,谁会来我家,我怎么那么傻?”
接着,白天一闪而过的狰狞情绪又浮现在小天狼星的脸上,他似笑非笑地说:“我家就是一个垃圾堆,是不是?……还以为他是个不错的家伙……有时候,我妈妈和我吵架后,他还来安慰我呢……”小天狼星看起来有点想吐,“会好起来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这句话指的不是我妈妈,而是我……不能指望任何一个正常人敲响布莱克家的门。”
他懒得再纠正成老巫婆了,他突然间感到一种巨大的厌烦的情绪。
詹姆不客气地说:“什么呀,他真是个混蛋。我该把那个改良版的膨胀剂拿过来的。你能记住他的脸吗?”
“化成灰我都认得。”小天狼星冷漠地说。
“哇哦,真棒,”詹姆笑着说,“想想看,我们大家还不知道谁是敌人,你就已经一清二楚了——你有一份布莱克家的访客名单嘛。”
小天狼星惊异地瞅着他。
“上次金斯莱·沙克尔无意间说漏嘴了,我确信他的父母加入了一个组织,一个暗中对抗食死徒和伏地魔的组织。”詹姆并不怕这个名字,他和他的朋友们都不怕,只是虫尾巴说的时候需要一点其他人的鼓励,可他还是说出来了,好样的,“如果领导人不是邓布利多,我就把自己吞了。一开学我就要去校长室。”
他歪了歪头,并没有低估这句话隐藏的危险:“要拼上性命,跟以往的冒险不一样,我们手上的道具在真正的战场上只会让人笑话……但为了帮助那些遭受迫害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要是其他家伙,我会说你考虑考虑再做决定,不过你——”他笑着看小天狼星,“你肯定要加入,我知道。而且你会表现的特别出色。”
小天狼星轻声说:“肯定。但……邓布利多会同意一个布莱克……你知道我家几乎全部人都是伏地魔的拥护者……”
说出这句话让他觉得羞愧。
“你们全家还几乎都是斯莱特林呢。邓布利多当然会相信你,”詹姆说,把散落一地的道具收拾好,“而且你现在在这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和你妈妈一点儿也不像。”
苍白的笑意掠过小天狼星的嘴唇,没有再消失。
詹姆高兴地看到小天狼星终于恢复点人气了,他拍了拍好友的肩,“来吧,回去吧,你现在想睡觉了吗?”
小天狼星点点头:“巨怪来了也吵不醒我的程度。”
詹姆走在前面,月光撒在小路上,地精在熟睡,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谢谢。”小天狼星突然说,声音轻的能随时被风吹散,“各种意义上。”
詹姆停顿了一下,他开口,想说一声“不客气”,但是从唇间泄露出去的只是几缕气音。
他放慢脚步,和小天狼星并肩而行,他们一起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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